走进蜻蜓之眼,了解监控世界!
发布时间:2019-06-11 13:22:34 作者:吉林省网络工程有限公司 浏览:185 次
如果有一天,你突然在一部电影中看到了自己的脸,而你对自己的“出演”却毫不知情,你会作何感想?
你是否曾想过,你的一举一动正在被某些陌生人娱乐。你在餐厅的某次失礼表现,正在成为某部电影的免费素材。你的日常行为,正在成为一种表演。一不小心,你就成了某部电影的免费临时演员。
这些疑虑,其实都真实存在。
两年前,曾有一部名为《蜻蜓之眼》的电影,这部电影里所有的演员、摄影师,都没有片酬。因为,所有图像素材,全部来自现在已遍布城市各个角落的监控录像。
这部电影的“导演”,也并非专业,而是中国当代一位最杰出的艺术家——徐冰。
徐冰
其实徐冰“拍摄”的这部电影,也难以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“电影”,倒更像是一部行为艺术作品。
这部作品一方面将我们本性中压抑的窥视欲袒露开来,另一方面在强迫我们思考:那些被千千万万摄像头捕捉的监控录像,究竟去了哪里?那些缺乏美感的碎片,是成了数字垃圾,还是被人另作他用?而我们每个人生存的真实世界,到底是什么样的?
《蜻蜓之眼》截图
看了这部电影,你大概会绝望地发现,The Truman Show已在我们身边真实上演,若想将其挣脱,你大概要微缩成一个像素。
1.
由监控拼接而成的悬疑爱情片
艾未未曾经在自己家中安了个摄像头,然后24小时无间断地直播自己吃饭、睡觉、说话等无聊琐碎的日常生活。
葛宇路也曾搭过一个架子,然后爬到监控摄像头前,和它面面相觑。
葛宇路行为艺术作品《对视》
这种行为艺术在徐冰那,变成了一部电影——《蜻蜓之眼》。
《蜻蜓之眼》海报
而且,这还是一部悬疑爱情片,讲述了女主角蜻蜓从尼姑成为乳牛饲养员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,并涉及许多尖锐话题:整容、变性、网红直播和性骚扰。
电影里,有坠机、车祸、坠楼的人、被撞飞的乳牛、卖假发的商铺,在空旷街道上拥吻的情侣、在客厅中谈话的人们,以及,在家中换衣服的女人……
《蜻蜓之眼》剧照
它们支离破碎、画面粗糙,故事全靠旁白撑起,却意外真实。
这种真实有一点毛骨悚然的意味。
因为这并不是一部单纯的电影,它没有导演、摄影师、制片、场记,它的图像素材全部来自中国的监控录像。
蜻蜓有28万只复眼,这些复眼,好比密密麻麻的监控摄像头。
当蜻蜓带着28万个摄影头飞在路上,足够扑捉沿途的一切。因此,女主角的名字,一语双关。
为了「拍摄」这部电影,徐冰在自己的工作室安置了20台电脑,时刻不停地下载监控录像。最终,把10,000小时长的录像,剪辑成81分钟。
监控系统无疑是这个时代的重要发明,在它的凝视下,人与世界的关系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它不再只是一个安保系统,而是人类历史的见证。
徐冰在《艺术客》的采访中这样解释:
这个片子其实是在反省人类的历史观。
过去,文字的历史记录是二手的,混入了人为的成分。
而用监控看到的世界,是一个真正的散点透视法。
监控系统把这些人类文明进程中的真实碎片保留、全面铺开并组接起来,未来人也能看到今天人类的生活现状。
2.
我们都活在“楚门的世界”
可问题是,这10,000小时的监控录像是怎么来的?
那是在2015年。当时,花费两千多亿的“全球最大监控系统”——“天网工程”已经实施。中国的监控摄像头开始接入云端,各种监控视频在网上公开。
有的网站,更是为这些监控录像开了直播间,只要网民不嫌无聊,能随时“欣赏”它们传输的实时录像。
与此同时,家用监控的普及度也越来越高,摄像头探入了人们的客厅、房间。然而,当时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,这些摄像头可能并不老实,有时候,它会悄悄“凝视”自己的主人。
摄像头的数字还在与日俱增。现在,全国各地已经有1.7亿个监控摄像头,2020年,还会增加到4.5亿个。
没有人能否认监控系统对安全作出的贡献,张学友演唱会上抓获的三名在逃嫌疑犯,就是极好的证据。
来源:中国数字时代
但是,这样的监控系统也可以非常脆弱。因为,入侵一台摄像头,实在太容易了。
《财经》杂志曾暗访过已经被明码标价的摄像头偷窥平台:普通小台指被安放在家庭客厅、餐厅、办公室等的摄像头,价格为5元-10元;被称为“精品”的资源,则瞄准卧室的床、浴室、按摩院等私密场所,价格从10元到50元不等。
人们的一举一动,被不同的色情网站监视,堪称楚门的世界。
“不要问我怎么破解监控摄像头,因为实在太简单。”一位低端黑客这样说到。
没错,入侵摄像头的工具太方便了,比如,利用名为“撒旦”的暗黑版谷歌,Shodan。
但Shodan本身倒没有那么哥特,它更不是什么让极客们讳莫如深的暗黑工具。实际上,它是一个优秀的物联网搜索引擎。
简单来说,谷歌、百度能搜索到的是互联网上的信息内容,而Shodan则能搜索它们背后的设备。
Shodan的自我介绍也很“阳光”:探索物联网,检测网络安全,提高商业竞争优势。
Shodan声称能帮商业机构能轻而易举地了解,是谁在买他们的智能电视,哪个国家的风力发电场最多。
同样,它还可以是一个安全卫士,跟踪没有打上补丁的设备。
Shodan的用户,有世界100强公司,和超过一千家大学。他们通过Shodan,研究用户行为偏好,轻松检测建筑内所有打印机、路由器的状态……
但Shodan是一把可怕的双刃剑。因为它的用户,不乏猎奇心旺盛和窥探欲成癖的普通人和黑客。
毕竟,凡是链接到互联网的红绿灯、安全摄像头、家庭自动化设备以及加热系统等等都会被Shodan轻易的搜索到。
在Shodan的百度贴吧,
「如何破解摄像头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
好奇心旺盛的用户们,曾用Shodan发现过一个水上公园的控制系统,一个加油站,一个酒店的葡萄酒冷却器。
甚至,还有人用它定位到了核电站的控制系统和一个粒子回旋加速器。
3.
我们的安全卫士,也可能成为威胁
无论是摄像监控系统,还是物联网搜索引擎,他们的诞生都是为了给人类提供便利、减少罪恶。可吊诡的是,当二者被捆绑使用,却能成为一个恶魔。
“我们的安全保障,也可能成为是一种威胁。”类似监控系统和Shodan所引发的技术焦虑,其实在全世界广泛存在。
比如,《黑镜》第三季中的人造蜜蜂故事:
故事假设在未来的城市,生态平衡遭到破坏,蜜蜂灭绝。
英国某科技公司研究出了一种人造蜜蜂(又称ADIs),这种人造的小东西在一串代码下自主行动:准确无误地为花朵授粉、制造蜂巢,甚至是繁衍。而且,它不蛰人。可以说,除了不产蜂蜜,勤劳的人工蜜蜂仿佛没有任何缺点。
很快,所有人都默许了它们的存在,并对这项伟大的发明感激不尽。
人造蜜蜂也以指数级的速度增长,覆盖整个国家,默默无闻地挽救了濒临崩溃的生态系统。
不过,这些小蜜蜂其实身兼多职。
除了生态系统的守护者,它们还是一套秘密监控系统:出于安保原因,它们都被装上了面部识别程序。
有一天,这种无害的小蜜蜂遭到利用,成了杀人工具:刚开始,它只悄悄地钻进家门,攻击受害者;后来,这些蜜蜂几乎成了希区柯特《群鸟》中的乌鸦和海鸥们,即使扑杀就近蜂巢,它们还是发了疯般地赶来,坚定地冲破防线,不杀死受害者誓不罢休。
希区柯特《群鸟》剧照
某种程度上,《黑镜》中的人造蜜蜂系统,和当下普遍存在于各个国家的监控系统别无二致。
它们都是一套改善人类生存环境的现代科技,一张笼罩城市的无形之网。好在,监控系统不会像随意移动的小蜜蜂,具备突然攻击人类的能力。
但是,剧中的人脸识别技术,却早已不是科幻故事:
比如,iphone X的刷脸解锁;天坛公园里的“刷脸”取纸巾机器;支付宝的“刷脸支付”功能。
在教育和治安维护上,人脸识别技术也从未缺席。深圳交警就曾利用此技术,悄悄拍下闯红灯的行人,并将他的个人信息和“犯罪现场”在路口大屏幕和网站上公布。
杭州某中学还引入了一套人脸识别技术+人工智能的系统。这套系统在记录学生的课堂表情和行为上毫不怠慢,还能不带主观色彩地分析每一位学生在课堂上的状态。比教导主任的巡视,要公允的多。
但是,这和18世纪英国哲学家边沁的全景敞视监狱(panopticon)又有什么不同?
监督者隐匿于逆光中,从中心可以看到周围的每一点,使“健康得到保留(health preserved)、工厂有效率(industry invigorated)、命令得到执行(instruction diffused)”。
4.
技术中性论,带我们走进甜蜜的陷阱
历史上的许多科学预言,今天都已成为实现。因此,技术所产生的焦虑,也同样值得人警醒。
《蜻蜓之眼》中,从公开渠道获得的大量监控素材;《黑镜》中,人造蜜蜂引起的灾难,都是给我们的一记警钟。
显然,《黑镜》中没有自我意识的人造蜜蜂,并没有主动选择去上伤害人类。主导这场屠杀的,是一个躲在破旧房屋里的程序员。
但换个角度思考,倘若提前预知了人工蜜蜂所带来的风险,对其改进或干脆不研发,人们通过其它手段来维持生态平衡,这种暴力事件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?
毕竟,在科技高度发展的今天,“技术中性论”恐怕已经不再适用,正如吴国盛在《技术哲学演讲录》中所言:
从伽利略开始,科学从研究“why”转向了研究“how”。目的论世界体系的解体,导致了“世界的去意义化、去价值化”。人成了一切意义的来源,导致了“技术中性论”。
主张技术中性论的人喜欢举的例子:一把菜刀,可以切菜也可以伤人;拿切菜刀去伤人,这责任不能在刀,因为刀是中性的。
这个讲法似乎是有道理的,但是,它忽略了刀的意向结构。所有的刀,都指向它的切割功能,这是刀的意向结构。由于有这个意向结构,你一使用刀,就意味着你要进行切割活动。
正因为刀有这样一种意向结构,因此它经常被列为凶器。其实所有的工具都有个意向结构。而任何意向结构,都包含着特定的价值取向。
正因如此,当我们在为科技给我们带来的安全欣慰,为各式新型支付系统、超级APP们带给我们的便捷自豪时,是否也应该警惕:
在无意识中,我们又向这些新兴技术出让了自己的什么?